笠航

因为一夜好眠和一顿超常分量的早午餐而心满意足、并且在心里给哈尔再加上三百印象分的巴里艾伦，五岁，穿着临时改制的闪电侠制服，正处在人生无忧无虑的短暂片刻，不幸在去游戏厅的半路上就遇到了快步走来的蝙蝠侠，而且他的脸色比平常还要黑。

他下意识地捉紧了哈尔的手，不自觉地停下脚步。哈尔觉得有点好笑，“你终于沦落到吓唬小孩子这一步了吗？”布鲁斯看了他一眼，就像没听到他的话一样，“我需要和巴里说话。单独的。”“你是认真的吗，蝙蝠侠？我需不需要现在就去打电话预约儿童心理咨询师，以防他被你弄出什么心理阴影？”

“乔丹，我是认真的。这是他的私事，他需要自己做决定。”哈尔怒极反笑，“我不知道他有什么私事不能让我在场的。”布鲁斯实事求是地宣布，“你知道他不是真的五岁吧？他仍然拥有一个成年人的思维，因此也仍然有权力保留自己的隐私，你不是他的监护人。”“你最好在他面前收起黑暗骑士那一套。”哈尔威胁完，蹲下来看着巴里，“巴仔，你要去和大蝙蝠单独谈话吗？你们是同事，记得吗？”

巴里抿着嘴点点头，“我当然记得，我只是更想和你呆在一起。”哈尔握紧了他的双手，“你会的。我就在房间外面等你，好不好？如果他做了什么让你不高兴的事情你就大声喊我的名字。”

至少这让巴里噗嗤一声笑出来，“真的吗，哈尔？布鲁斯又不是反派，我也不是需要你拯救的落难少女。”哈尔耸耸肩，“总是要做好最坏的准备。”

哈尔没有把他抱起来，但是一路上都没有放开他放的手。巴里偷偷打量着他，发现他看起来比自己还紧张。“哈尔？”“怎么了？”“你是不是已经知道布鲁斯要和我谈什么了？”“大体上有个概念。”

巴里深吸一口气，“是件很糟糕的事情吗？”“不是件好事，”哈尔低头看着他，把他的手握得更紧了，“我想要自己告诉你，但这件事是大蝙蝠发现的，由他来解释会更清楚。”

“哈尔，如果，”巴里低着头，调整了一下呼吸，“如果我变不回去了，你还会当我的朋友吗？”“我会的，”哈尔蹲下来，抓住他的肩膀，看着他的眼睛，“用我的戒指起誓。”

巴里给了他一个摇摇欲坠的笑，“就算跟五岁小孩当朋友是件很不酷的事情？”“不巴里，做你的朋友永远都是件很酷的事情，不管你是五岁还是五十岁。”巴里皱起脸，值得称道地忍住了眼泪，用力点点头，抓紧了哈尔的三根手指，“嗯。”

他们在实验室门口停下的时候，巴里还是没有松开哈尔的手，高高地仰着头，以五岁小孩不该有的勇气直视布鲁斯的眼睛，“我希望哈尔能和我一起。”布鲁斯看了他一会儿，又把眼神转向哈尔，“巴里，我希望和你单独谈话是因为你需要独立做出决定。”

“我会的，”巴里向他保证，“感谢你的考虑，布鲁斯，但是哈尔让我感觉更独立。”他内心残留的二十八岁自我为能让布鲁斯露出微弱的震惊而欢呼起来，而哈尔则是毫不留情地笑了一声，“谢谢你，小家伙。”

“很好。”布鲁斯扫了哈尔一眼，“一句话都不要说。”“是的长官。”

布鲁斯让电脑调出宇宙跑步机的动态模型，在另一块屏幕上把事故发生时的录像放慢到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这里可以看到从巴里连上神速力开始的九十秒之内，宇宙跑步机运作正常，并且在第九十秒到一百秒之间改变时间维度的条件已经完备，可之后宇宙射线有一次异常波动，导致协调器无法及时补偿这一差异，但作为驱动的神速力仍然没有停下，于是宇宙跑步机没能把使用者运到不同的时间点上，而是将能量导向最容易的对象，即使用者自己的时间线。”

巴里皱眉，在椅子上往前坐了一点，“所以你的意思是，宇宙跑步机改变了我的年龄，是因为一场无法复制的意外？至少宇宙射线的那一次波动被记录下来了吧？”“是的，我们得到了那次波动的大概数值，从原理上也弄清楚了那次事故是如何发生的。”“听起来不错，不过我们知道怎样反转它吗？”

“那就是问题的关键所在，”布鲁斯放大了跑步机的模型，键入了波动的参数，并将神速者的模型叠加上去，随着跑步机的启动巴里的面貌不断从青年到幼年再到老年，始终没能固定下来，“我们无法确定它的方向。”“而我现在已经只有五岁，所以你的意思是如果它继续把我的时间线再往回调，我会不存在？”

“无法排除那种可能。钢骨和我做了多种假设，调整了宇宙射线的各项参数，但是电脑拟合出来的结果没有一个让人满意，同样的波动总是可能造成两种方向上的结果。”“等等，那又怎么样？”哈尔不出所料地插嘴了，“你们只花了一天的时间，总不会试遍了所有可能性。”

布鲁斯在面罩底下瞪着他，“多算几天不改变任何事，我们对宇宙射线的了解有限，更重要的是意外发生时的那次波动没有完整的观测记录，因此难以准确模拟，”他看向巴里，面罩之下嘴角抿紧了，“这就是我们的最终结论了。”

“什么叫这就是最终结论了？布鲁斯，你该不是想建议——”“我能建议你遵守承诺别说话吗？”哈尔闭上嘴，眼里燃烧的怒意能让胆小的人直接跪下，而布鲁斯只是点了点头，“巴里，我很抱歉，但是目前我们最好的机会就是让你再次站上宇宙跑步机，尝试修正误差。”

“我不相信我们‘最好的机会’就是把一件错的事情再错一遍。”“哈尔，那不是这个计划的实质。”“绿灯侠，出去。”“什么？不！”“我以为你至少是个守信用的人。”“那是在我发现你要劝他做那种自杀性任务之前！怎么，一边宣称这是他自己的决定，一边又明示暗示他除了按你说的做没有别的选择？你没发现这是自相矛盾吗蝙蝠侠？”

“不，这是事实。”布鲁斯不为所动，随手把一个小巧的遥控递给巴里，“巴里，你可以检查这里的所有数据和算法，告诉我你的想法。”巴里飞快地翻完所有信息，低下头默不作声，一双小拳头握紧了。

“巴里，你还好吗？”巴里点了点头，脸色有点发白，“我想布鲁斯说得对。”“什么？！肯定有别的办法，灯戒，调取昨天135350到135420本扇区宇宙射线波动的所有资料。”“你昨天已经在这里试过了，”布鲁斯平静地看着他，“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期待这次有不同结果。”哈尔手一挥，“所以就这样？我们就这么接受数据不足这种烂理由，然后看着一个五岁小孩去送死？”

“那是我的决定，哈尔。”巴里仍然低头看着地上某个点，却慢慢挺直了背，“我愿意再去跑步机上试一次。”“等等巴里，你不能，你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你从来没在不知道会发生什么的情况下上过战场吗，绿灯侠？”巴里好笑地看了他一眼，可哈尔完全不买账，“我不是五岁，而且多数时候我都知道自己不会死，但是你现在不一样——”

“也许你忘了，但我同样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而且我也不是五岁，”巴里抓着他的手臂，“我只是看起来不像成年人。”“不，你不是成年人。”巴里老成地叹了口气，“布鲁斯，给我们一分钟？”

哈尔甚至没等蝙蝠侠的背影消失就开口，“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一定这样做。”“哈尔，我以为你会是最能理解的那个，”巴里有点失望，“我可能是情绪不太稳定，但是我的智力和对神速力的掌控都和从前一样，而要修正这个错误这两点就足够了。”“你可能会死，巴仔，至少等到我们能确定会发生什么再去尝试吧。”

“你没看完他们的研究资料，哈尔，我们永远不可能完全确定会发生什么，昨天的意外本来就是随机事件。但是相信我，一旦连接到神速力，我知道该怎么做。而且我必须变回去，闪电侠不是份能请假的工作，会有人因为我缺席而死的。”哈尔轻轻握着他的肩膀，看进他的眼睛里，“你不怕吗，巴里？”巴里撇撇嘴，“怕得要命，我又不是你。不过想想等这件事成功的时候会怎样改变我们对整个世界的看法吧，不是每个人都能有机会见证那些的。”

“老天，五岁的疯狂科学家，”哈尔抱着他晃了晃，声音有点不稳，“可我为你骄傲。”“别担心哈尔，人们都说事不过三，宇宙跑步机已经失败过两次。”“‘别担心’？那好像没有什么说服力。你知道，我真想说‘就算你一直变不回去也没关系’，但是我猜你不想听到那个。”“我有我的责任。”巴里简短地说，声音闷在他肩上，哈尔疑惑着是不是所有的五岁小孩都能听起来这么让人心碎。

“而且我尊重它，”最后他只是简单地说，放开巴里的同时取下戒指递给他，“不过你得拿着这个。”没了面具的遮挡，哈尔的眼睛美丽惊人，巴里咽了口唾沫，让戒指躺在他手掌上，“你确定吗？我都不知道现在是不是还能用它。”

“你仍然是巴里艾伦，不是吗？你上次就做得很好，没理由这次不行。具象化什么东西试试。”巴里点点头，试图把戒指戴上，灯戒碰到他指尖的时候一停，缩到合适的大小，巴里怕它掉下去，反射性地并拢手指，于是戒指离开中指的指尖、顺利地滑到了……无名指上。

“这可不是我设想中的求婚场景，亲爱的。”哈尔笑得有点尴尬，而巴里轮流瞪着他的脸和自己的手，慢慢涨红了脸，暂时丧失了语言能力。“别害怕小熊，向你保证我们会等到你十八岁，然后从约会开始。”“我都不知道我们会有一个开始。”巴里喃喃自语，眼神游离不定。

哈尔发出一声窒息般的咳嗽，“我，呃，我是开玩笑的，当然。”就连五岁小孩都听得出他的语调有多么奇怪，巴里在失落的同时也松了口气，“我知道。”

哈尔看起来很想发表更多的评论——巴里拒绝相信韩索罗和莱娅公主的著名台词*只出现在他一个人的脑海中——不过他很明智（也很不哈尔）地放过了这个话题，“试试它。”

巴里深吸一口气，努力把脸上的红晕压下去，戴着灯戒的右手抬起，一台细节完美的宇宙跑步机出现在他们眼前。“你对它真是着魔了，”哈尔毫不留情地指出，俯身拍了拍绿色构造的传送带，“干得不错。再试试别的，强度更大、更有攻击力的东西。”

哈尔看清下一个出现的构造物是什么的时候，发觉他完全掩饰不了自己的笑意：就在那儿，把实验室所剩无几的空间挤得满满当当的，是一架真实大小的战斗机，一眼就能看出是昨天他给巴里的那一架等比例放大的版本，他偏爱的型号。巴里甚至还操纵它在狭小的空间内转了个身，连一件东西都没有打翻。

“你是个天才，巴里，我得承认。”哈尔抚过机翼，笑着看向他被困在五岁的好友，“我们会成功的。”

*当然是韩和莱娅的那一段：

Leia: “I love you.”

Han: ”I know.”

出自星球大战2帝国反击战，我最喜欢的一部。

TBC

再次久等啦。这一篇写着写着就让我很想搞本杰明巴顿的AU. 看到首页的太太们都在被屏蔽猛然感到了自己作为写手的失格(??)